夢境遊戲 6 – 巨龍

會議室裡,菲力正在主持進行重要的月報會議。

這是雷訣網絡股份有限公司每個月最重要的會議,內容包括財務檢討、未來方向規劃及各種策略擬定等等。公司裡所有主管級的成員都會參加,阿徹和凱撒當然也在其中。

阿徹心不在焉坐在會議桌角落位置,手指輕輕敲擊桌面,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沒認真在開會,只是發著呆。

凱撒瞪了他一眼,自從去拜訪過由美之後,已經連續好幾天阿徹都是處於這種狀態了,雖然並不是不能理解,但再怎麼說,影響到了工作可就絕對不行。凱撒下定決定,會議結束後要找阿徹攤牌,好好談一談。

台上,營運單位報告了上個月份的財務狀況之後,菲力接著上台:「我們這個月的營業額又上升了!由於我們是全球第一款使用真實夢境技術製作的線上遊戲,目前在市場上可以說是擁有絕對的獨佔性!而接下來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,就是由於真實夢境機的硬體價格較為昂貴,在全球市場上擁有的人並不多,因此我們的玩家人數還未能到達爆炸性的成長……但是,目前這個狀況即將出現轉機了!」

菲力說到這裡,喝了一口水,留下二十秒戲劇性的空白之後,才接續著說道:「前幾天,我接洽了上海的『巨龍』,他們有意進行投資,如果順利,我們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,細節目前還在洽談中,很快就會有結果!到時候,搭配研發部門正在開發的,使用『演化系統』製作的新遊戲推出,必定能夠一飛衝天!我相信,這將使我們登上前所未有的高峰!我們將成為下一個微軟、蘋果!」

台下爆出掌聲,菲力笑得非常燦爛。

「接下來,就請研發部門的主管上台,為大家報告一下新遊戲的開發狀況吧!」菲力說完,又是一片掌聲,所有人都看著阿徹。

只見阿徹呆呆的望著天花板,恍若不聞。凱撒心底不由得咒罵:「他媽的,這小子該不會夢遊去了吧!」

一陣尷尬的沉默,阿徹仍是一動也不動,菲力只好再說一次:「阿徹,請上台為大家說明一下新遊戲的研發狀況好嗎?」

阿徹還是沒反應。

凱撒正想從桌底下狠狠踹他一腳時,阿徹突然「啊」的一聲跳了起來。

「煩死了!」阿徹大叫。

所有人都愕然看著他。

「我決定了!」阿徹又大叫:「我要向她求婚!」

阿徹說完就衝出會議室去了。

大家正不知所措,菲力笑著打圓場:「沒關係,我們的製作人可能臨時想到了什麼好點子吧!既然這樣,那就請執行製作上台向大家報告一下。」

凱撒只得在眾人的笑聲中走上台,一邊在心裡把阿徹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。

當阿徹到達由美家門外時,正好下起了雨。

開門的是由美的爸爸,摔角大叔。

阿徹心裡七上八下,考慮著該怎麼開口,畢竟如果冒然提出要求說想要跟由美結婚,可能會被摔角大叔痛扁一頓。

沒想到阿徹都還未開口,摔角大叔一見到他就喜出望外。

「臭小子,我正想去你們公司把你拎出來!你,快進來!」

這意外的熱情反而讓阿徹有點忐忑不安,進了客廳,阿徹發現由美正好走下樓,一見到他,又連忙轉身跑上樓去了。阿徹正想追上去,卻被摔角大叔一把抓住按在沙發上。

「由美什麼都不肯告訴我,你這臭小子來得正好,你今天要是不交待清楚,就別想走出去。」摔角大叔雖然是滿臉笑容的說出這些話,但阿徹還是打了個冷戰。

無奈之下,阿徹只得一五一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一遍,包括他是如何設計出演化系統,並且在遊戲中安置了一條隱藏通道通往迷霧村,最後這個根本不可能有人破解的謎題竟然被由美給破解,以致於兩人在迷霧村相遇……

「你再說一遍,你說你們結婚了?」
「那、那個是在遊戲裡面發生的事啦……」
「可是那是一個很真實的遊戲,對吧?」
「啊,但那畢竟只是個遊戲……」
「但是在遊戲裡的20年期間,由美一直認為那是真的,對吧?」
「呃……對……」
「所以事實上,由美的記憶中,有20年的時間都是跟你在一起,對吧?」
「呃……對……」
「所以你現在打算要怎麼辦呢?」
「呃……」
「難道你想始亂終棄嗎?」

「當然不是!」阿徹大聲說:「我今天就是來向由美求婚的!」

摔角大叔聞言大喜,用力在阿徹肩上一拍:「好啊!這才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嘛!」

這一下只痛得阿徹眼淚差點噴出來,不過他心裡卻很是高興,原本以為會被摔角大叔揍個半死,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就答應了。

正想說話,卻聽得由美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:

「慢著,誰說要嫁給他了?」

只見由美已經換了一身外出服裝,面無表情的從樓梯上走下來。

阿徹眼前一亮,此時的由美,跟幾天前看到的蒼白模樣不太一樣了,臉上多了些血色,原本一頭長髮也修剪過,搭配她身上簡單的牛仔褲和白T恤,整個人看起來精神許多,雖然神態還是冷冰冰的,但已令阿徹不由得回想起夢境中他所熟悉的由美。

「由美,我……」

「對不起,我不想跟你說話。」由美說完就往門外走,摔角大叔慌忙跟在她身後。

「唉呀,由美,去散步啊?」
「嗯,不行嗎?」
「行行行,當然行,妳肯出門老爸高興都來不及了!不過外面太危險,我陪你。」
「嗯。」

這對父女居然就丟下還愣在客廳裡的阿徹,兩人自顧自的出門去了。

被留下來的阿徹在客廳呆了半晌,正想追出去時,手機響了,是凱撒。

「喂!混蛋,你又跑哪去了?」
「咦?我在由美家呀!」
「該死的傢伙,竟然不做簡報就落跑!這裡快忙翻了,還不滾回來!」
「不行,我決定今天向由美求婚,我就一定要求到!」
「你小心被她老爸打死……」
「我是打不死的,我一定要由美嫁給我!」
「……你這樣跟蟑螂有什麼兩樣?」
「蟑螂可是最擅長在逆境中求生存的呢!再見了!」
「等一下!我跟你說,今天……」

阿徹說完就掛了電話,衝出門外追著由美去了。

凱撒在辦公室裡,哭笑不得的看著手機自言自語:「今天我們最大的投資者巨龍的總經理要來公司拜訪,這種場合,製作人怎麼可以不在場……他媽的,老子是上輩子倒了什麼楣,老是要幫這小子收爛攤子……」

凱撒一邊碎碎唸,一邊往會議室走,那邊為了迎接巨龍公司的總經理,公司從董事長菲力,一直到部門級以上的主管,除了阿徹之外,幾乎都到齊了。

會議室裡,行銷部門的主管正在台上報告上個季度的營收狀況,巨龍的總經理坐在最前面,很專心的聆聽著。他名叫沈陽,是那種五短身材、西裝筆挺,臉上永遠掛著笑容,但是卻讓人永遠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的類型。

沈陽滿臉笑意的聽完營收報告後,站起身在會議室裡面不發一語的走來走去。

菲力並不擔心,上一季的營收整整多了三倍,這樣的數據,投資的金主應該會滿意才對。

沈陽踱了一會兒,左右張望:「咦,你們的研發主管呢?」

「呃……」凱撒有點尷尬的答道:「他……出去尋找創作靈感了。」

「嗯……」沈陽也不介意,一貫的滿臉笑意:「那麼,關於上季的營收報告,巨龍總公司這裡,有三件事要向各位報告。」

他說罷,伸手拍了兩下,一旁與他一同前來的兩名會計師迅速拿出筆電,接上了投影機。

凱撒留上了神,心道:「有鬼!」

果不其然,投影機上播放的投影片標題一出現,會議室裡便是一便譁然。

《人事調整方案》

所謂人事調整方案,指的就是公司裡的人事調動,像是員工的任用、免職、升職、降職及薪資調整等等,全部都包含在內。

眾人之所以覺得怪異,主要是因為,能夠發佈人事命令的,當然是公司內部擁有人事管理權的單位,巨龍雖然是公司最大的投資者,但畢竟是外部公司,突然發佈人事命令,未免也太唐突。

菲力眉頭一皺:「沈總,這是什麼意思呢?」

沈陽依舊笑嘻嘻的說道:「咦?你還不知道嗎?我們已經收購了總值51%的公司股份,也就是說,現在我們是雷訣的最大股東,當然有人事任免權了。」

會議室裡一片譁然,凱撒哼了一聲:「果然是這樣。」

沈陽打開投影片若無其事的開始解說:「第一件事是,我們決定解除菲力的CEO職務,由我暫代;第二件事,製作人及執行製作將由巨龍總公司派人前來接替;第三件事,其餘人事暫不變動,但會擬訂新的考核制度。以上。」

沈陽說完,帶著一貫的滿臉笑容走出會議室,菲力轉頭看著窗外,並不說話,凱撒則皺起眉頭,中指關節敲著桌面沉思。

一陣沉默之後,會議室裡像炸開了似的,爆出此起彼落的討論聲。

菲力在會議結束不久後就離開了公司,不知去向。巨龍總公司派了三個人來監督凱撒交接電腦及文件,很顯然的是要防止他帶走任何研發資料,沈陽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監視著。凱撒只是不發一語的收拾、交接。

直到傍晚,阿徹才唉聲嘆氣的走進辦公室。

「咦?怎麼回事?」阿徹看到凱撒在收拾東西,好奇的問。

一旁的沈陽皺起眉頭:「你身為製作人,這麼重要的時刻,居然鬼混了一天才回來?幹什麼去了?」

「關你屁事?你誰啊?」
「你……混帳,居然連我都不認識!」

「沒必要認識吧?」凱撒走過來拉了阿徹一把:「反正我們都被炒魷魚了,走吧。」

「啊?」阿徹被凱撒拉著走出大門時,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。

阿徹回到自己的公寓裡,聽凱撒說完事情經過,不由得破口大罵。

「媽的!這些傢伙顯然早就有預謀了!」
「嗯。」
「要是咱們的遊戲給這些市儈商人拿去營運,不變質才怪!」
「嗯。」
「菲力老是這樣,太容易相信人,才會被搞死了還不知道!」
「嗯。」
「不行,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把公司的經營權搶回來!」
「嗯。」
「我說……喂凱撒,你怎麼老是嗯嗯嗯,你不生氣嗎?」

凱撒瞪了阿徹一眼:「我問你,現在即使再怎麼生氣,能解決問題嗎?」

「不能吧。」
「既然如此,那麼生氣就是一件不合乎邏輯的事。」

阿徹不可置信的:「我的天,你是機器人嗎?這樣都能忍住不生氣。」
凱撒點點頭:「過獎了,目前我還沒辦法真正的變成機器人,不過那是我的夢想。」

-(未完,很可能不再續…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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