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又開始找房子準備搬家,無意間翻到這篇很久以前寫的文章,當時的辛酸猶歷歷在目啊。
於是貼上來讓大家看看……另外,如果真的知道哪裡有好房子出租,那麼就……嘿嘿,謝謝啦!
※
獨自離家北上一年多,住的是和別人共用衛浴設備的雅房。
我的室友們非常可愛,總共有四個,都是某大學的工科男學生。由於浴廁是共用,大家開門關門間碰面的機會多的不得了。有時候早上為了排隊等廁所,還會在廁所門口煮酒論劍起來。
這樣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,至少不無聊,在那件事發生以前,我真的是這麼想的。
某個早晨,當我照往例又在廁所門口排隊等候時,室友B揉著惺忪睡眼走了過來,排在我後面,這個B同學比較神龍見首不見尾,鮮少在早點名的時候遇見他。我們這就聊了起來,無意間居然發現他和我一樣,是個標準的金庸迷。
這下子當真是『尿逢知已千泡少』,我們從郭靖楊過的武功誰強誰弱,聊到韋小寶究竟是英雄還是混混,起勁得不得了,這一起勁可就糟糕了,我直到室友D推開房門,才發現已經是早上九點多,全公司同事都已經端坐在座位上工作的時間。
「啊也,這下當真乖乖不得了!」懊惱間,韋小寶的口頭禪脫口而出。
再轉念一想,都該歸咎於廁所裡那傢伙,居然給我窩了一個多小時還沒出來?媽的是便秘還是在做貴妃浴啊?
當場和室友B合力踹開門,赫然發現,室友A居然給我坐在馬桶上,扒睡正酣呢!
於是這一天我到達公司時,已經是十點整了,人事主管拿著我的假單左看右看,氣氛非常凝重。
「因為室友在廁所裡大便大到睡著,然後在廁所外討論韋小寶的七個老婆,所以遲到?」人事主管當眾唸出我寫的請假理由。
所有同事不約而同轉頭看我,各式各樣的眼神都有,幸災樂禍、戲謔、不解、同情……等等。
我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為自已的正直感到後悔。
「好,准你假,看在理由這麼有創意的份上。」
就這樣,謝過人事主任,走回自已座位的路上,我就下定決心要搬家了。而且要套房,那種有附浴室廁所的房間。
※
房子真的不好找,雖說我一開始就鎖定了新店這個房價比較沒貴到那麼離譜的地區,依舊找得灰頭土臉。
《第一天》
「你看,這麼好的套房只要一個月五千元,夠划算吧?」
「可……可是房東太太,這房裡的蜘蛛少說有一百隻,蜘蛛網都可以拿來當棉被蓋了……」老實說,看起來像鬼屋。
「ㄚ……那是因為我們這裡環境良好,連昆蟲都喜歡啦!」
「………」
《第二天》
「少年耶,我們這裡的套房粉搶手,要租要快。」
我看了一下,確實不錯,窗明几淨的,空間也夠大。
「嗯……我蠻喜歡的,不過一個月八千五有點貴耶,可不可以算我便宜一點?」
「喔……看你還蠻誠懇老實的,好,算你七千五就好。」
「真的嗎?」
「當然當然,你要租嗎?」
「要要要!」我忙不迭點頭。
「好,那就請先繳三萬元的押金,另外水電費一個月本來要二千,收你一千五就好………所有的傢俱電器都借你用,租金不貴,一個月一千,另外關於管理費和停車場的費用…………」
「………」
《第三天》
「哇!」
一進門我就嚇了一大跳,寬敞的空間,潔白的牆壁和地板,面對著公園居然還有一面透明的落地窗,這簡直就是完美到極點。
房東是個貴婦人般的女人,只是斜倚著房門微笑看我,並不說話。
「這……一個月租金要多少?」
「九千。」她懶懶的答。
九千雖然超出我的預算,但如果是這麼優的房間我絕對租得下去。但這房子怎麼看都不像會這麼便宜……
「含水電嗎?」
「含啦。」
「那……須不須要繳傢俱租用費還是管理費什麼的?」
「不用,」她打了個哈欠:「除了押金一萬,每個月就九千,不多不少。」
看來幸運女神終於眷顧我了,正要掏錢時……
「咦?房東妳看這浴室牆角紅紅的是什麼?」
她瞄了一眼:「喔,上一個房客留下來的血跡吧!」
「血……血跡?」
「對呀,好像是在浴室割腕自殺死了的樣子,真可憐,才二十出頭的女孩…」
「那,這……這條蠅子又是幹嘛的?」我又發現天花板懸著一條細蠅。
「咦?沒有收起來嗎?上上個房客好像就是用這條蠅子在這上吊的……我記得他好像葬在六張梨的樣子……」
「……!」
我不敢問上上上個房客現在在哪裡。
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第十天第十一天第十二天………
天哪!房子怎麼這麼難找!
※
一個月就這樣過去,看過形形色色不同的套房,竟然沒有一間符合我心目中那不算高的標準,找得我真有些灰心了。
然而就在某個星期六的下午,我走出捷運站時,發現了那張紅紙條。
這些日子以來養成的敏銳直覺告訴我,那是一張租屋廣告,雖然不抱太大希望,我還是走近了看清楚它。
紅紙上面用黑色簽字筆整整齊齊寫著:
***
出租:一個月八千的套房
位於捷運站附近,交通方便,生活機能高。
剛落成的新屋,空間大(十二坪)
近自然山水,空氣新鮮,有花有草,適合品味高的您。
地址:………
電話:………
***
看完之後猶豫了片刻,決定打個電話去問問,畢竟看起來它的地點離我上班的地方實在很近。
這是最近研究出來的心得,先打電話探虛實,再決定要不要去看。
「喂──」接電話的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。
「喂……請問你們那兒是不是有套房出租?」
「有的啦,你要過來看看嗎?」
「呃……可不可以先請問一下,月租八千含不含水電和所有其他費用?」
看,我變得老練多了吧?
「都含在裡面的啦。」
「那……真的是新蓋好的房子嗎?」
「對對,前幾天才裝璜好的啦。」
嗯,照這樣看來,應該不會太老舊,而既然是新蓋好的,也不用擔心以前住過的人現在在哪裡。
這間房子值得去看看。
「請問今天方便去看一下房子嗎?」
「可以地!」
親切的房東操著原住民口音,他居然還要親自到捷運站的出口接我,由這一點看來,這房子距離捷運站真的很近。
心中不禁有些期待,也許這次我可以找到我要的房間。
※
捷運站出口,理著平頭的房東,親切的笑容又讓我增加了不少信心。
他領著我走,一路上嘴巴不曾停過,果真是個健談的人。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左右,終於,他伸手向右一指:「就在那裡的啦!」
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。
不……不會吧?這就是所謂的『第XXX巷』?
大家想必都爬過山,看過用石塊一層層堆成階梯,兩旁草木叢生的那種登山步道吧?
沒錯,這就是我看到的景象,只見房東示意我跟上,就健步如飛的朝著蜿蜒直上的階梯上行去。我回過神來,忙跟在他身後,心裡不由得想起他貼的那張租屋廣告:
『近自然山水,空氣新鮮,有花有草』…這個果然沒錯,而且還大大的超出我的預期;
『位於捷運站附近』?那也還罷了;
『生活機能高』?這真是從何說起………
雖說我是個熱愛運動的青年,但這條『好漢坡』也實在太陡太長了些,要不是平常我就有打籃球的習慣,還真跟不上他的速度。
如果房子真的不錯,那這當成每天的運動也不錯。我邊爬邊在心裡安慰著自已。
房東終於停下腳步,我擦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,打量著眼前的環境。
我看到了一間很明顯是『剛落成的新屋』。
※
一棵雙人合抱的大樹旁,用紅磚砌了一間看來像是車庫的,長方形的房子,正面的牆壁上有一扇木製的門和一扇沒有鐵窗的窗,真的就像小學時,上美術課畫出來的那種房子,只除了上面沒有煙囪。
「這個是我親手蓋的啦!」就在我下巴快要掉下來時,房東說話了。
「喔……看、看得出來……」好不容易回過神,我已經開始思考怎麼脫身。
「等我一下的啦,我找鑰匙。」
我實在很想跟他說,不用麻煩的啦,我又不是陶淵明。可是一見到他臉上親切的表情,就怎麼也說不出口。
「ㄟ……房東先生,這個地方,蚊子一定很多吧?」不忍心直接說這地方簡直不是人住的,我只好旁敲側擊的說。
「不會的啦,保證屋子裡一定沒蚊子。」他說著打開了門。
跟在他後面走進去,屋裡有沒有蚊子還來不及看,倒先看到兩隻大蝴蝶翩翩然飛起,在屋裡繞了一會,然後停在浴室門口的牆壁上。
「怎麼樣,不錯的吧?」
「呃……」我這才仔細打量屋內擺設,一下子時光彷彿倒轉了三十年似的。
床,是我阿嬤睡的那種四個床角各立起一根木柱用來吊蚊帳的床;木製的櫃子則呈現古董似的深棕色,上面還有古銅的把手呢;再來就是浴室,居然在正中央放了一個木製的圓桶,我已經不敢問房東那個是拿來洗澡的呢還是用來如廁的……
然後我又想到另一個問題。
「咦……這兒有水電嗎?」
「有有有,電線是我從下面接上來地,至於水,這裡的水質保證讓你滿意的啦!」
「喔?」
「你看!」
他說著走進浴室,一把拉開窗子。
立刻我聽到一陣水聲,好奇的探頭一看,只見窗外是一片山岩,而順著山岩流洩而下的,是一道細細的山泉,澕啦啦沖積在浴室牆外一個小水池裡,勉強算是個瀑布吧!
「這個水很乾淨,可以直接拿來喝的啦!」
我再也受不了了。
「嘟嘟嘟………」這時我的手機響起,太好了,來得正是時候!我向房東打個手勢,接起電話。
「喂……」
「喂,老哥喔?」那頭傳來老妹的聲音。
「是我啊,什麼事?」
「我跟你說喔,那個母親節的禮物………」
「什麼!妳說什麼?嚴重嗎?」我猛然大聲打斷她的話。
「呃?啥……」
「我跟妳說,先打電話給119叫救護車,我馬上趕過去!」
「你在說什……」
「好,不要慌!我馬上就回去!」
語畢,也不管電話那頭老妹的愕然,就直接掛掉電話。房東果然關切的問:「發生什麼事地?」
「房東先生,不好意思,我家的貓在鋼琴上昏倒了,我要趕回去處理一下,我考慮一下再用電話跟你聯絡。」
說完,丟下身後正低頭思考我這番話含意的房東,我直接拔腿往山下跑。
待會兒再打電話跟老妹解釋吧。
※
我就是不懂,明明要求的不高,怎麼老是找不到我要的套房?難道說一個將要成大事的人,連找個房子也要這樣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?
參觀完山居小屋至今,又快過一個月了,然而至今我還是在找房子。
各位看官,如果您恰巧知道哪裡有不錯的套房出租,又或者您本身就是屋主,還請不吝寫封信告訴我,我將會非常感激。
我只是想要一間月租含所有其他費用在新台幣八千元左右的套房,房子不要太老舊,空間不要太小,如果有前幾任房客的檔案就更好(這個非必要)。最好,是在捷運站附近,那麼我到台北市上班就不會太麻煩。還有還有,附近有籃球場的話,就更棒了……
我不是在開玩笑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