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什麼?」隔天早上,阿娟聽我敘述完昨夜發生的事,笑彎了腰:「原來你當初會來台北時,竟然就是被誤認成阿竹?你怎麼那麼拙,別的筆名不取,偏要取叫藍狐?」
「妳還笑!」我瞪著她:「妳早就知道他是藍狐本人,為什麼不告訴我?」
「我哪知道這麼巧?」阿娟聳聳肩:「而且,阿竹不喜歡人家提起這件事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我也不知道,你不如直接問他。」阿娟說著指指樓梯口,原來宿醉的阿竹拍著頭,睡眼惺忪的已經下樓來了。
「死阿竹!」我立刻衝到他面前:「你這小子耍什麼酷?之前我問你寫過什麼小說的時候,你為什麼啥都不講,害我跟白痴一樣的說你沒資格跟我談寫作的事……」
我劈哩啪拉的講了一堆,卻見阿竹摸摸頭,一臉疑惑:「你在說什麼啊?」
「還在那邊給我裝傻!」看來阿竹對昨夜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,於是我一五一十的,將事情經過說了個大概。
「什麼?」阿竹皺起眉頭:「他們居然能找到這裡來,還真是厲害。」
「那不是重點,」我發現自己好像太急燥了,於是定了定神,調整自己講話的音調:「重點是,你倒底願不願意教我寫小說?」
「這……」阿竹一臉的為難:「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去教別人寫小說,更何況,我已經不動筆很久了。」
「少騙人,那你前陣子,不是又發表了一篇?」
「啊……那個喔,那是心血來潮胡亂寫寫,阿娟多管閒事幫我發表上去的啦!」
真是令人火大,我不禁碎碎唸:「心血來潮胡亂寫寫?那我這麼正經八百的,豈不像個白痴一樣?」
「小傑你別這麼說啦……」阿竹正要說話,卻聽得店門被拉開,有人進來了。
「先生,我們還沒開始營業喔!」阿娟向那人道。
我轉頭一看,來人正是阿杜,看來他急的很,一大早又直接找來了。
「啊!藍狐先生!」阿杜一進門,看到阿竹,大喜過望:「你醒了,太好了!我找你找的好苦。」
「呃……我要去上廁所,再見。」阿竹說完就跑回樓上去,這小子,就算你真的很不想見到出版社編輯,也不必借尿遁吧?
「藍狐先生,請等一下……」阿杜待要追時,阿竹已消失在樓梯間,他一急之下,被椅子拌倒,整個人在地上跌了個狗吃屎。
阿娟忍住笑:「先生,你還好吧?」
「唉……」阿杜拍拍西裝上的灰塵站起來:「藍狐先生為什麼要躲我呢?」
「我想很明顯,因為他不想看到你。」我說道。
「為什麼?」阿杜大急:「難道,已經有別的出版社先找他了?」
「我想應該不是吧,」阿娟在旁插話:「他只是不想理你而已。」
「這又是為什麼?」阿杜更急了:「我是要來找他談出版的事,並且跟他邀稿的啊……」
「那恐怕不可能,」阿娟搖搖頭:「因為他說過,他不寫小說了。」
「什麼?」阿杜吃了一驚。
阿娟走到門口,拉開店門:「事情就是這樣,請回吧。」
阿杜大是失望,嘆了口氣,走到門口,向阿娟道:「請轉告藍狐先生,明天我還會來拜訪。」
「你何苦那麼執著呢?」我忍不住問:「他都已經拒絕了啊。」
「小傑你有所不知,」阿杜愁眉苦臉的:「最近總編輯看我很不順眼,我要是再不把藍狐的合約簽到,恐怕就要被炒魷魚了。總之,我明天再來,如果可以,請幫我勸勸藍狐先生。」
我和阿娟送阿杜出門,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在街道中消失,心中不禁感慨萬千。我是拚了命的在找出書的機會,這阿竹,居然拚了命的在躲出版社。
正要進門,卻見街道那一頭,有個人影正急急的跑了過來,定神一看,原來是樂器行的老闆娘。
「呼……趕上了。」老闆娘跑到店門口,呼呼喘著氣。
阿娟打趣的看著她:「老闆娘,妳要吃什麼東西,打個電話過來就好啦,何必自己跑來?」
「不是啦!」老闆娘待呼吸略平順些,才道:「我是要拿東西來給小傑的。」
「什麼東西?」我奇道。
「哪……」老闆娘拿出了一張紙條:「你每天都在等的那個女孩子現在在這個地方,本來呢,客人的事情我是不能隨便透露給別人知道的,可是我看你這麼執著,就覺得很感動,既然你今天就要回南部了,就趁回去前,去見見她吧。」
我接過上面寫著地址的紙條,不禁大喜過望:「老闆娘,謝謝妳!」
「呵呵,」老闆娘笑吟吟道:「不用謝我,有道是,問世間,情是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許。你有這份一往情深,自然值得我為你做這件事。」
阿娟在一旁,瞄了紙條一眼,眉毛一揚,道:「原來老闆娘還不知道,小傑已經決定不回鄉下去了。」
「什麼?是真的嗎?」老闆娘一臉愕然:「那……把紙條還我,等你真的要回鄉下的時候,我再給你。」
「好吧……」我說著,遞還了紙條。
「小傑你的深情指數還不夠,不要怪我,」老闆娘隨即轉身離去,臨去還邊走邊吟:「嗚呼……天南地北雙飛雁,老翅幾回寒暑……啊對了,今天中午,麻煩你送兩份『寒暑假時最好吃的老雞翅膀飯』到我店裡來,不要忘了。」
她這番話說完,已經遠去,阿娟有些歉然的望著我:「喂!小傑,你不是一直很希望見到那個女孩嗎?為什麼那麼輕易就把地址還她?」
「那還用說嗎?」我微微一笑,已經跨上了摩托車:「這麼簡單的地址,我只看了一眼就背起來了,把紙條還她又有什麼關係?」
「好小子……真有你的,」阿娟瞪我一眼:「你現在就要去找她了嗎?」
「沒錯!」我發動了引擎:「對了,仁愛路怎麼走?」
阿娟略一想,也跨上了摩托車發動引擎:「我帶你去吧!」
我向阿娟投以感激的眼神,難得她這麼熱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