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孩別哭 – 4

  大概是她搖搖晃晃的走路方式吸引了我的注意,也或許是她一臉披散凌亂不堪長髮的造型實在太勁爆,所以顯得特別突出,讓我不想注意到她都難。

  這個女孩,很明顯是喝醉了。

  本來看到女生會多瞄兩眼是男人的本能,但我卻一點也沒有仔細打量她的慾望。因為我討厭會酗酒的女生,尤其是這種喝得爛醉,還要三更半夜出來嚇人的,所以我很肯定她絕對不會是我喜歡的那一型。

  我喜歡的女生,必須是那種穿著長裙,綁著長長的馬尾,坐在夕陽餘暉下靜靜彈著鋼琴的氣質美女,最好彈的還要是蕭邦的離別曲。另外,在輕柔又帶著些許悲傷的音樂下,如果美女的臉上再透露出一絲惹人憐愛的淡淡憂鬱,那幾乎就是完美無暇了。

  總而言之我一點也不想再多看這個喝醉的女孩一眼,加快腳步打算越過她。不過她卻突然做了一件事,令我無法不去看她。

  這位黃花大閏女,居然蹲在路邊,眾目睽睽之下就開始嘔吐了起來。而且不只是吐而已,是用那種整條街都聽得到的音量在嘔出她胃裡的東西……

  My God ……

  附近的路人全都跟我一樣,停下了腳步目不轉睜的盯著她看。她吐了好一會兒,終於吐完,但仍蹲在路邊一動也不動。糟糕的是,此刻離她最近的人就是我,有幾個人已經在竊竊私語的盯著我看,似乎以為我跟她是一起的。

  嘖……還是快閃人為妙。

  就在我打算快步走開以避嫌時,更糟的事發生了,藍狐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,汪汪兩聲,極是高興的向女孩奔了過去。牠對著地上的穢物嗅了嗅,眼見便要開始大快朵頤……

  「Stop!」我忙衝上前拉開牠,以免牠真的把地上的東西吃下去。就在這時,那女孩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,只見她頭髮披散、瞳孔翻白,像極了剛從井裡爬出來的女鬼。

  「你為什麼不理我……」她忽然沒頭沒腦的對我說了這一句,然後就身子一軟,不偏不倚的昏倒在我大腿上。一切實在發生的太快,我根本來不及逃開。

  這……喂喂,小姐,就算妳要躺在我大腿上,好歹也先把嘴角沾上的嘔吐物擦乾淨吧……

 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時,旁邊一個老伯走過來,看看昏倒在我腿上的女孩,搖了搖頭,拍拍我肩膀。

  「年輕人,你女朋友醉成這個樣子,趕快送她回家吧。」

  啊咧?女朋友?有沒有搞錯?正要開口否認,卻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,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,居然都開始數落起我來:

  「喂!你真沒良心,自己的女朋友醉成這樣,居然不理她!」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就是說啊,現在台灣的男人,越來越沒有紳士風度了……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

  「唉,看這女孩年紀輕輕,就遇到一個負心漢,也真可憐。」

  「我不是……」

  「年輕人,我看你還是快送她回去吧!」

  「不過……」

  「來來,我幫你們叫輛計程車。」

  眾人的議論聲完全蓋住了我想要辯解的聲音,而那位熱心的老伯,則已經攔了一輛計程車下來。旁邊圍觀的人越來越激動。

  「快送她回去!」

  「對,要不然我們要替天行道了!」

  我默默的扶起女孩向計程車走去,不敢再辯解,因為我從歷史課本學到一個教訓:當一群人聚在一起,失去理智和判斷力,七嘴八舌的吼著一樣的話時,那就表示這是一群愚民,千萬不要去激怒愚民,否則的話,下場鐵定很淒慘。

  「咦?少年仔!是你喔?」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,不由得一愣,抬頭一看,原來面前停著的計程車,居然就是我白天在台北火車站搭上的那一輛。

  「上車上車,」司機老兄一副見獵心喜模樣,親切的為我打開了車門:「少年仔,我們真是有緣,來。」

  有緣個屁!誰要坐你這台黑心計程車?我毅然決然的轉過身想要離去,然而只見愚民們個個殺氣騰騰,將去路團團圍住,看樣子,是闖不出去了。

  「唉……」無奈之下只得將女孩塞進計程車裡,然後自己也坐了進去。畢竟,跟過街老鼠相比,我寧可選擇當一隻肥羊。

  藍狐汪汪兩聲,也跳了進來,我立即關上車門,將暴民隔絕在外面。黑心司機倒也識相,很快加速駛離了現場。

  「少年仔,不錯喔!」黑心司機立刻開始喋喋不休:「你下午才來台北,結果晚上就把到一個馬子,厲害厲害……對了,你要帶她去哪裡Happy?要不要我介紹一間比較好的Hotel給你?」

  這一問倒提醒了我,連忙用力搖晃女孩:「喂!妳醒一醒,告訴我妳家住哪裡啊!」

  女孩唔了一聲,也不睜開眼,囈語似的道:「天母……」她緊接著語焉不詳的唸了一串像是地址的東西,便又頭一偏,動也不動了。

  我忙再度搖晃她:「喂!我聽不懂妳說什麼,講清楚一點……」然而她這回卻再也搖不醒了,還微微發出酣聲。

  正沒做理會處,黑心司機突然一個急速右轉:「少年仔,你放心,我聽得懂。包在我身上吧,馬上載你們過去。」

  真的假的?這回不會又開了半天還沒到目的地,然後告訴我,台北的總統府跟7-ELEVEN一樣,到處都有吧?

  看了女孩熟睡的側影一眼,轉念一想,反正這次的計程車錢無論如何是這她要自己付,所以管他繞不繞路,就當是坐車逛台北就好了。

  這麼一想,當即心中一寬,不知不覺也打了個哈欠,累了一天,也真有點想睡了。我摸著藍狐的頭,閉上眼睛,很快的意識糊模起來。

  迷迷糊糊間,依稀彷彿,看到一個熟悉的畫面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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