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孩別哭 – 8

       第二話 破咖啡店

——

  「我又在做夢了……」我對夕陽下彈著鋼琴的馬尾巴女孩道。

  馬尾巴女孩停止了彈奏,轉身面向我,還是一樣,在夕陽餘暉下,我無法看清她的臉。

  女孩和我對視著,然後,出乎我意料之外的,在我夢中出現了無數次的她,居然第一次開口對我說話。

  「對,你在做夢,但你一定要快點醒來……」

  她說了這句便不再言語,我只覺心神一陣激盪,拚命想向她走去。然而看似近在咫尺的她,卻又像遠在天涯,無論怎麼狂奔,都無法接近半分,我在極度的失望下,只覺眼前一片刺眼的光亮襲來……

——

  夢的世界逐漸遠去,而我知道自己快醒了,總是這樣的,我夢中的女孩,不知何時才能好好看清她的臉……

  還未睜開眼,我開始感覺到床的柔軟觸感,並且聽到身邊有人在爭辯的聲音。

  「我覺得做成叉燒包比較好。」這聲音聽起來,似乎是我早上遇到的那個醉鬼阿竹的聲音。

  「不!我覺得還是做水餃好!只有水餃才能充份發揮這肉的香味……」

  咦?這!這個聲音,是那個要拿刀砍我的中年男子!我立刻憶起昏倒前所發生的事,天啊!這可不是能夠輕鬆躺在床上的時候!難怪夢中的女孩會破例開口要我快點醒來。我悄悄張開眼,唔……好刺眼的陽光。

  「但是,這一塊並不是豬肉或牛肉,做成水餃會有腥味吧?還是叉燒包比較好。」阿竹仍在爭取著。

  「話是沒錯,可是阿竹你有沒有想過?咱們辛辛苦苦弄來這塊肉,不就是為了吃那肉裡的腥味嗎?就因為有腥味,吃起來才特別美味啊!」中年男子堅持要做水餃。

 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,他們……他們在討論的那塊肉,不就是我嗎?這時眼睛已適應了光線,但我不敢動,生怕被他們發現餡已醒來。用眼角餘光瞄去,只見房內似乎有三個人,嘖……糟糕,得快想辦法逃走才行!

  「老闆,我一向敬重你,但你今天的決定,實在太令我失望了,居然放棄做你最擅長的叉燒包,要改做水餃!」

  「混帳,我的專長又不是只有叉燒包而已,水餃也是我的拿手項目之一。」

  「是嗎?但我就是想吃叉燒包,我堅持要叉燒包!」

  「我也堅持要水餃!」

  「叉燒包!」

  「水餃!」

  這兩人為了要做人肉叉燒包還是人肉水餃而爭論不已時,另一個聲音突然不耐煩的開口打斷。

  「你們兩個真是囉嗦!直接剁一剁拿來煮湯算了!」這聲音,依稀記得,是那個叫阿娟的女孩。

  啊?她說什麼?剁一剁?開什麼玩笑!我辛辛苦苦長到這麼大,是準備要當一個世界知名的作家,不是專門來給你們當食材的!

  憤怒使我忘記了恐懼,我立刻豁然坐起:「通通給我閉嘴!」

  他們三人見我醒來,倒也不再說話,只是定定的看著我。我看到那中年男子手中拿著一把剁骨頭用的大菜刀,立刻開始為自己的衝動感到後悔。

  「喔,終於醒了,太好了。」中年男子向我逼近:「少年仔,你是主角,就讓你自己決定要做叉燒包還是水餃吧。」他說這話時,明晃晃的菜刀就在我眼前揮舞著。

  阿竹和阿娟站在一旁,也都望著我,只見阿娟神色冷漠,而阿竹則吞了口口水,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,似乎等不及想吃了。

  這下可好,到底是該選擇被做成那香氣四溢、肉汁飽滿的叉燒包呢?或著被做成皮薄餡多、滑溜爽口的水餃?這可真難倒我了。

  還來不及回答,中年男子又道:「這樣吧,我先把肉剁一剁,你慢慢想。」

  眼見他舉起了手中的菜刀,視線瞄準了我的大腿處,不由得心中大駭,雖然知道該逃,然而卻全身發軟無力,連手都舉不起來,只得一咬牙,閉上了眼睛待死。

  臨死前,腦中閃過了我的一生,唉……我的一生多麼平凡泛味啊!不但連個女朋友都沒交過,而且要成為作家的夢想,也還沒有完成。嗚呼痛哉!全世界數以億計的讀者們,還有數以百計的女朋友們,我對不起你們!

  「朵!」的一聲,是菜刀落在砧板上的聲音,我不由得身子一顫。

  密集的剁擊聲開始不斷傳來,但說也奇怪,腿上卻沒有傳來預料中的疼痛,難道他們要宰人肉來吃時,還會先打個麻醉針?

  「喂!」中年男子的聲音夾在剁肉聲中傳來,格外驚心動魄:「少年仔,你考慮好了沒?到底是要做成叉燒包還是要水餃?」

  不由得睜開眼,只見中年男子單手操刀不停的剁著,我一咬牙,視線向下一移,立時便看到了……那一攤血肉模糊!

  我不禁張大了嘴巴,不是因為看到自己身體被剁的慘狀而驚訝,而是因為那中年男子正在剁的,並不是我的大腿肉,而是放在我大腿旁邊砧板上的一塊肉。

  哇咧!搞什麼!鬆了一口氣之際,忽感全身無力,身子一軟,又倒回了床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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