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、長假

 「我的名字?」

  那個二次大戰期間的、恐怖的俄羅斯地底實驗室裡的古老文件,上面竟然有我的名字?

  我說,這弄錯了吧?再不然……就是其他跟我同名同姓,也叫做李蛋皮的人?

  「我一開始也這麼想,」心蒂說:「但是那份資料上,還記載了你的出生年月日和籍貫,比對了畢業記念冊之後,我確定那就是你本人沒錯。」

  我整個從背脊涼到後腦勺,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答。

  「你一點印象都沒有?」心蒂凝視著我:「從那份受驗者名單看來,你八歲的時候,曾經在那個實驗室裡接受過某種人體實驗……」

  我不由得苦笑:「我不記得有這種事。」

  心蒂沉思半晌,點點頭:「我一直在觀察你的反應,你的確不像是早就知道那個地下實驗室的事。這中間,一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……嘿,太有趣了!」

  一點都不有趣啊!大姊。

  當天晚上在拘留室裡翻來覆去,一夜無眠。

  一方面是因為這一天遭遇到和聽到的事,實在太離奇、太詭異、太刺激了;另一方面,旁邊躺著心蒂這樣的美女,叫人又哪裡睡得著?

  心蒂倒是睡得十分香甜,隔天一大早,她醒來剛伸了個懶腰,看守的員警就來通知,有個王博士來保釋我們。

  那是心蒂昨晚聯絡的,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先生,辦妥手續後,心蒂便向我道別,匆忙離開了。

  我則是趕去公司上班,正好來得及打卡。

  接下來的幾天,生活一切如常,早上九點上班,寫寫程式、看看網路、打打遊戲,傍晚六點下班,繼續逛網路打遊戲,然後睡覺,和從前沒什麼兩樣。

  本以為前幾天的遭遇只是我平凡生活中的一個突兀的插曲,僅止於此了。但一星期之後,心蒂再度出現在我面前,這一回她直接到辦公室來找我。

  「蛋皮,快準備一下,我們要出發了。」心蒂劈頭便道。

  「準備什麼?出發去哪?」我問。
  「當然是去俄羅斯啊!文件被搶走了,咱們就再去拿一些出來。」

  心蒂說得理所當然,我聽了只愣在座位上,腦袋一時轉不過來。

  而辦公室裡已經起了一陣騷動。

  我們這家公司,從老闆到員工,聚集的是一群唸工科出身的宅男,很多人都跟我一樣,活在網路和電玩的世界裡,連女朋友都沒有交過。像心蒂這樣的混血美女突然出現在辦公室裡,那股衝擊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。

  我呆呆的看著我的電腦螢幕,一大堆訊息一下子瘋狂跳出來,都是辦公室裡同事們傳過來問我心蒂是誰?跟我什麼關係之類的。

  「快呀!磨蹭什麼?飛機是不等人的。」心蒂催促。

  我這才回過神來:「我……為什麼我也得去?」
  心蒂聳聳肩:「我想,帶你進去那個實驗室裡,說不定你就能回想起什麼。」

  那個俄羅斯地底車站裡的恐怖實驗室?別鬧了!

  「我……這不太好吧?」
  「為什麼?你不想知道為什麼你的名字會在名單上嗎?你不覺得這整件事佈滿了謎團,很神祕、很有趣嗎?」
  「太突然了,更何況我……我還得工作啊!我們公司不能隨便請假的。」

  「喔?小事一樁,我幫你解決。」心蒂說道。

  幫我解決?是要怎麼解決?

  還來不及問,心蒂抓住我的手,往老闆的辦公室便走。她的手溫暖滑嫩,我一下子就昏頭了,只能臉紅心跳的跟著走。

  老闆早在門口探頭探腦多時,當下很客氣的請我們進他的辦公室。

  「抱歉,我們趕時間,所以長話短說,」心蒂一坐下便說道:「我肚子裡有了蛋皮的孩子,現在他要陪我回俄羅斯的老家,去見我父母,請你讓他放假吧。」

  心蒂說完,朝老闆甜甜一笑,然後把頭靠在我肩膀上。

  十分鐘之後,我和心蒂一起離開了公司,並且得到三個月的長假。

  辦公大樓樓下的馬路旁停著一輛奧迪,心蒂拉著我進了車裡。

  現在回想起來,如果當時我態度堅決的拒絕,心蒂應該也不至於會勉強我。在車上,她認真的問過我的意願……

  「蛋皮,如果你真的很不願意跟我一起去,現在就明確的告訴我吧。大不了,我再陪你回公司一趟,跟你們老闆說我搞錯了,我肚子裡的孩子其實不是你的。」

  那個時候,我並沒有拒絕她。

  「呃……算了,反正假都請了……」我是這麼回答的。

  總而言之,從那一刻開始,我原本平凡、平靜的生活,就起了翻天覆地的改變,再也回不去了。

  「那麼……歡迎加入!」在奧迪後座,心蒂給了我一個擁抱,並且介紹前座的另外兩位同伴。

  開車的是一個金髮藍眼的外國男子,看來還很年輕,應該不超過二十五歲,名叫路克。雖然穿著外套,但仍看得出他比例勻稱的健壯體格。路克極為沉默,從頭到尾只是腰桿打直專注的開著車。

  另外一位坐在前座的則是個日本女性,名叫真琴。身材修長的她穿著黑色上班套裝,圓圓的臉和眼睛顯得很有親切感。她和路克正好相反,非常愛說話,一直頻頻回頭找我聊天。
  車子從台北開到桃園國際機場,也才不過半小時的時間裡,我已經連她家住哪、小學中學大學在哪唸、參加過什麼社團、換過多少工作、女兒有多麼可愛、寵物貓去年生了幾隻小貓等等這些瑣事都知道了。

  心蒂說,路克和真琴,都是王博士安排的保鑣,準備跟我們一起去俄羅斯執行任務的。

  保鑣?路克的確很像個保鑣,不過真琴……怎麼看就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啊?

  「我也不曉得,」心蒂聳聳肩:「但王博士拍胸脯保證,說他們兩人,抵得上一支五十人的軍隊。」

  很快我們就到了機場,我這才想到,我根本沒有護照啊!甚至連換洗的內衣褲都沒帶,這就要直接出發去俄羅斯了?

  「不用擔心,早幫你準備好了,」真琴笑瞇瞇的遞給我一堆證件:「不能用自己的身份,被盯上就麻煩了。」

  打開護照一看,除了照片是我的臉,其他的資料全是假的。再一看心蒂和路克,手上也各自一本假護照。

  「哇哦!」心蒂吹了個口哨:「真專業,這樣子辦事就方便多了!」

  真琴接著又遞過來一個大背包:「哪,你現在的身份是要去北京轉搭火車到俄羅斯旅行的背包客,需要的裝備都在裡面了。」

  打開背包一看,裡面行李一應俱全,帳蓬睡袋、野坎餐具、應急食品、萬國插座、梳洗用具等等,甚至還有換洗衣服和內衣褲。

  排隊等著過海關時,我緊緊捏著手中的假護照,全身都在冒冷汗。

  喂喂……這樣真的沒問題嗎?

  我似乎把這趟旅程想得太天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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